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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雀。

皇帝的隐侍。

并非特定指代某一个人,因为一个黄雀死了,会有另一个人成为黄雀。

除非主子没了,那主子身边特定代号的隐侍,自然也就没了。

贺境心知道,她爹一直在找黄雀。

但她一直不理解,她爹为什么要找黄雀。

从贺境心记事起,她爹除了时不时不在家,要离家几天之外,其余时间都窝在家里,贺境心能感觉到,她爹是真的很喜欢这样普通人的生活。

一个人喜欢安宁,又为何要去打破这份安宁。

他好不容易从青蝉变成了贺从渊,娶了妻子,有了孩子,在这样的前提下,父亲为何要找黄雀?

直到——

她在这里,见到了顾岑宴。

她从顾岑宴的口中,听到了苏芷这个名字。

十年前,苏芷,死里逃生被父亲救下。

以前不曾在意,如今从爹娘的对话中,贺境心大概能猜出来,这位苏芷原本应该是贵人家的女儿,但因有心人的贪念,她被狸猫换太子,从此过上了被磋磨虐待压榨的日子。

十年前,发生的事情还不少。

换了苏芷的那户人家,决定去找亲生的,谋那泼天的富贵。却不想,这一切被苏芷知晓,之后发生了什么,贺境心并不知道,线索有限,她推断不出来。

之后,苏芷就被人追杀,想要灭她的口,当时父亲是说那假的想要灭口,买凶杀人。

父亲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寻找黄雀,他应该是查到了什么线索,所以他将相思骰连同信件,一起寄给了在仰天山的逍遥。

十年前,顾岑宴中状元,入翰林,本该前途无限,却在第二年传出染病暴毙的消息。

但现在,这位状元郎并没有死,除了脸上多了一条陈年旧疤之外,他活得好好的,并且还在暗中替皇帝做事。

非常微妙的是,他爹寄到青州来的骰子,真正的主人是顾岑宴。

顾岑宴将骰子送给了苏芷。

骨骰放在赌坊里,只是用来赌钱的工具而已,多的是,并没有什么特别的。

但如果并不是在赌坊里,而是一个少年人送给一个姑娘,那这骰子的意思便很明显了。

玲珑骰子安红豆,入骨相思知不知。

这骰子上的每一个点数,都是很用心的将那些细小的朱砂镶嵌进去,这骰子呈现出一种玉质光泽,必定是被人反复把玩,骰子上没有一点划痕,也足以看出这个骰子被人妥善保存。

一枚相思骰,看起来不起眼。

但其背后,却藏着一段叫人难受的过去。

这些风花雪月暂且不提。

但只这些看似零碎的线索,连成线,却又十分清晰明了。

十年前,父亲救了苏芷,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,但想来苏芷应该是不在了,她将相思骰交给了父亲,让父亲帮她将这枚骰子还给顾岑宴。

但父亲应该是查到顾岑宴染病暴毙,此事背后应该还藏着什么事端,贺境心也不知道父亲究竟是如何做到的,总之,贺从渊应该是查到了顾岑宴成了皇帝的隐侍,继承了黄雀的代号。

贺境心一直不明白,父亲为何要找黄雀,但若是为了替苏芷交接遗物的话,倒也能说得通。

父亲找了很久,想来也是通过很多线索,最终确定黄雀就在青州。

“你是黄雀。”贺境心看着顾岑宴,比起刚刚冷不丁地趁着顾岑宴情绪失守,乍然叫破的试探,这一次贺境心的语气里,已然是十分地笃定。

顾岑宴收回了手,他敛了神色,看向贺境心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与审视,“你是谁?”

贺境心看着顾岑宴,却像是在看一扇耸立在她面前的大门。

这扇门一直存在。

推开,她就会真正走入父亲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。

贺境心带着贺影心去长安城的时候,也不过是想要弄清楚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,在找到凶手是左相之后,她主动入坑成了嫌疑人,成功将左相拉下马。

那个时候,贺境心觉得,一切到此为止。

所以左相肯不肯说他弄死贺从渊的原因,贺境心并不在意。

因为贺境心并不打算去窥探父亲的过去。

直到——

皇帝对贺影心的态度很微妙。

贺境心是个人精,皇帝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,放弃自己看中的驸马人选,强行让贺境心嫁给宋钺,而且还那么着急,就像是在为了什么更大的事情做准备一样。

如她所想,大婚之日,宋钺失手砸了皇帝给的玉如意,当时宋钺以为自己太紧张了,所以才会不小心摔了,但后来贺境心有回去看过,那玉如意上被人动了手脚,隐晦地上了油,而宋钺上去接赏的时候,万福公公站的位置很微妙,悄悄地使个绊子也能做到。

砸个玉如意而已,一般情况下,顶多会被说两句,有容人之量的甚至根本不在意,皇帝看起来并非是小气之人,他连自己头上被左相戴绿帽子都能忍下,还一忍就是这么多年,足以可见皇帝的心胸之广。

但就是这样一个人,却以宋钺砸了御赐之物,是对皇帝大不敬,直接将才提拔成从四品大理寺少卿的宋钺,贬到了青州永昌县当县令。

贺境心曾经有想过一个问题,皇帝把宋钺贬到青州来,是偶然,还是特地选的。

现在看来,皇帝是故意的。

黄雀就在青州,就算青州被仰天山那位明先生买通了上下,但对于黄雀来说,若他有心,绝不可能传不出消息去。

那么,如果皇帝从一开始就知道仰天山上的事情,为什么却放任那些人在山上这么多年不管不问?

他当初将仰天山上的事转手又交给了二皇子,二皇子又让闻雨声去了仰天山,暗中调查那笔巨额宝藏所在何处。

后来从三年前,明先生把控仰天山,整个胶东道都被他买通了。

但这些被买通的势力之中,绝对不包括顾岑宴。

黄雀就在青州,皇帝绝对知道现在的青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烂摊子。

但他却在放任了三年之后,把宋钺派到了青州。

从他一路让自己的隐龙卫护着宋钺,不让他出意外来看,皇帝将宋钺贬到青州,决不是让他来送死的。

那就只有一种可能,皇帝从一开始将宋钺贬到青州,就是想要处理掉仰天山上的那股势力。

从青州到长安城,这么远的距离,就算走水路也需要不少时间,但他们只等了大半个月,就等来了裴肃,而那个时候裴肃已经把胶东道上下都拿下了。

如此快的速度,就好像是他一早就在待命一样。

贺境心看不懂皇帝。

确切来说是贺境心收集累积到的线索还不足以让她搞明白,皇帝这一箩筐的骚操作,到底是为什么目的。

皇帝想做什么,时间久了,自然有弄清楚的一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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