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顾浅蜷缩在被窝里,尽管床上塞了好几个热铜壶,她仍然觉得有寒风在脑子里游走。

一缕缕寒风像无底洞般,贪婪地吸收她的体温,叫她额前一块连带着眼皮都疼得要死。

“长熠,我好想冬眠啊……”

顾浅疼得连眼皮都抬不动。

长熠将顾浅箍在怀里,手掌覆在她额头上,缓缓注入热力。

“搬去府里住吧,我让人烧地龙。”

被子里滚烫滚烫的,长熠将自己这边的被子掀开来。

“紫宸殿太大太空旷,层高又高,存不住暖气。往后还会更冷,到时候你这殿里就是一台冰箱。”

“哎呀……你别说了……”顾浅闭着眼,皱眉抱怨,“本来我就难受,你一说,我更难受了……”

她现在一听到“冰”、“冷”等字眼,就会不自觉地感觉冷。

接下来的日子,果真一天比一天冷。

前来参加大朝会的番邦挨个入宫进献特产礼品,然后在四方馆住下,同来的商队则去坊市酒楼客栈歇脚。

为了宾主尽欢,朝廷推迟了宵禁时间,从戌时末(21点)改到了亥时末(23点)。

顾浅看过礼单,叮嘱鸿胪寺将种子、生干果类的单独挑出来交与司农寺,预备来年尝试种植栽培,好丰富一下大凤朝的农作物体系。

空闲时,顾浅积极应邀勋贵人家的宴会,什么寿宴、喜宴、满月宴,有邀必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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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去了只是高高坐一会就走,不说什么话,但于主人家而言代表着极大的体面。

不过那些疑似受贿卖官的官员家宴,她没去过。

一次两次推拒下来,上京城的勋贵们便尝出了门道,渐渐的开始疏远那些人家。

年底,各地官员考绩的奏报如雪片般送入吏部,季符离直接宿在后殿,彻夜办公。

顾浅去看过一次,见他眼底乌青似被妖精吸了精气,便强行放了假,命禁卫将他送回府歇息。

期间,暗探兰心和剑心密奏说:百官虽然在朝堂上被说服了,但回府之后仍然忧心忡忡,担心广开义学会耗空国库、拖垮朝廷。

还说陛下如今虽好了,但是又得了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,还不如以前荒淫残暴呢!

彼时,她荒淫残暴,至少朝廷根基还在,不至于拖累整个大凤。

顾浅觉得他们有些杞人忧天,她将密奏拍的啪啪作响:“夸大其词了吧?办学又不是光靠朝廷出钱,再说了也不是学六艺,哪里需要耗空国库?而且,那电视里不都演,寒门学子苦读数年高中状元的吗?读书能花几个钱?”

长熠拍着她的削肩笑道:“浅啊,电视剧看看就好了,不要当真!”

他说:“大凤朝廷创办的学校有严格的招生规定,诸如国子学和太学,非五品以上官员子孙不收,还有名额限定。其余四门学、律学、书学和算学,名额虽有千余,也早就被官员子弟、勋贵人家预定了,连寒门都难争取到一个名额,何况庶民布衣之家?”

顾浅知道,寒门是门阀士族里面势力相对较弱的家族,虽然不及勋贵,但比起平头百姓,也要强上千百倍不止。

“那些真正的庶民百姓,仅靠着家中几十亩薄田,就算老母亲将一双手洗废了,老父亲将镰刀抡冒烟了,一家里也供不出一个进士来。”

这是事实。

当然也有个别目光长远的家族,虽然落魄,但是家中族老发话,号召大家举合族之力供一个孩子念书……

然而从开蒙到参加县试、府试、院试,一路顺利也才得个秀才,大多数人此时已经年过而立,头脑和身子骨远不如少年时,若是再没个能操持家业的妻子,一生也就到头了。

后面三年一次的乡试、三年一次的会试,非家底雄厚、饱读诗书之人不能中。

因此,每每进行到一半,流水的银子花出去,家族中人的意见也越来越大。

一来供着实在吃力,二来人都有私心,怎会愿意掏空自家供别人的孩子登天?

他一朝登天,那点俸禄先回报的是自家父母,几时能轮到族人沾光?

想明白这点,顾浅内心深感无力。

难怪人都说,做事不难,难的是说服别人认同你的观点去为你办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