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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云春没回答,而是将另一个梨擦干净了喂到她嘴边,“还吃吗?”

胥姜瞧见了他耳尖的一抹红,假装接过来要自己啃。

楼云春见她接了梨,心底正失落,却见胥姜手拐了个弯儿,又将梨送到他眼前。

楼云春盯着她狡黠的眼睛,心头鼓噪,盯着那只梨半晌,低头啄了啄她贴着梨的手指。

胥姜吓得一松手,那梨自手里滑落,‘嘭’地砸到了楼云春脚背上。

那梨个头不小。

胥姜盯着滚在一旁的梨有些傻眼,再看楼云春,却见他皱着眉头,显然是被砸疼了。

别笑。胥姜告诫自己。

“疼吗?”

“不疼。”

胥姜见他缩了缩脚,终于没住,‘噗’地笑出声。

楼云春恼羞成怒,要将她扯过来。

她一躲,撞到梨树上,那早该被摘掉的梨儿被这么一震,哪里还挂得住,劈头盖脸地便向两人砸来。

两人将地上的梨挨个捡起来,胥姜瞧了瞧,有不少都摔坏了,好在都套着布袋,没沾到尘土。

“这梨儿甜,拿来熬糖水正合适,也不算糟蹋。”

“过会儿我让人送去书肆。”

“好。”

将梨按好坏分出来,胥姜拍了拍手,又去看楼云春,见他还捂着额头,便问:“还疼不?”

楼云春摇头。

胥姜拉下他的手,却见他额头上浮起核桃大一个鼓包。

她又好笑又心疼。

楼云春护着她,那落下的梨半数都砸到了他头上,起先没瞧出毛病,此时倒肿起包来了。

“下次梨要是熟了,就摘了吧,多砸几次,就该傻了。”

“那下次你要早来。”

“好。”

胥姜心头那丝丝缕缕的不安,都被这梨给砸没了,她笑着替他揉头上的包。

茵茵瞧着时辰,该去给夫人拜寿了,便上去叫人。走到小门前,瞧二人挨得近,便轻咳了一声,两人连忙分开。

楼云春也知是时辰到了,便让茵茵先将胥姜领往后宅,他过会再去。

胥姜嘱咐他将额头的包敷一敷,见他点头应了,才同茵茵走了。

“少爷的脑袋怎么了?”

“被梨给砸了。”

茵茵‘噗嗤’笑出声,又赶忙捂住嘴,低声道:“近来也不知咱们少爷是怎么地,总是出差错。”

“哦?”

“那日自醴泉坊回来,半夜不睡在院子里乱晃,竟踩空落水,差点染上风寒。前夜回来,都到门前了,又自马背上滚了下来。今日又被梨砸了头,你说那梨好端端在树上,奴儿一日要去瞧一回,也没见被砸,怎就偏砸他?也不知是不是惹了哪路促狭鬼,捉弄他来了。”

胥姜听罢,笑得前仰后合,笑着着笑着却又觉得心头甜丝丝的,想是……吃了那梨儿的缘故。

说笑间,两人穿过水榭,自石洞里出来,又经过一段游廊,方至二门前,门内便是后宅,起居坐卧之处。

一进二门,人声便热闹起来,两人通过风廊,进入一座四方院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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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子很大,几乎一眼望不头,茵茵拉着胥姜自角门入回廊,一路替她指认、介绍,才令她勉强摸清这院子的格局。

这院子由两间大屋对坐,左右以回廊沿接合围而成。四角各植有云松、梅花、紫竹等花木,其中也不乏奇花异草,皆打理得十分精细,在这隆冬时节,竟丝毫不露颓败之相。中庭辟出池塘,看着倒是光秃秃的,只在上头搭着一座拱桥,以供通行。

茵茵道:“少爷在池塘里种了荷花,别看现在见不着踪影,夏日里开得满满当当的,可好看了。”

胥姜心道:这么大池塘,夏日里不招蚊子么?

再看池塘四周,堆砌着假山,铺设有草坪,并以青石砖作步道连通四方。

“院子外屋住的是老爷和夫人,里屋住的是少爷。除贴身服侍的小厮、丫鬟外,其余人都住二门外的厢房中。”

胥姜也是由此才得知,楼云春没有兄弟姊妹,是楼家独子。

“这便是夫人和老爷住的外屋。”茵茵拉她来到外屋前。

说是外屋,实际已与一个院子无异。

正厅居中,两边各设对称的四五间房屋,房屋又分里外,功用各有不同。

此时屋内传来欢声笑语,想是已有宾客。茵茵替胥姜解了大氅,又替理了理衣带,整了整发髻,夸奖道:“姐姐真好看。”

“嘴甜。”胥姜捏了捏她的脸。

“奴儿去通传,姐姐先暂候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茵茵进屋去了,不一会儿,一人便疾走了出来,不是柳眉又是谁?

“娘子可算来了!”柳眉拉着她打量了一番,皱眉道:“怎瞧着瘦了些?”

胥姜笑道:“前些日子太忙,没顾上吃饭,养养就回来了。”

“可别太劳苦,看着怪心疼。”

正还要说几句,茵茵又出来了,忙叫胥姜进去。

“快进去吧。”柳眉牵着她往屋里去,又安抚道:“娘子安心,夫人虽不爱说话,素日却待人宽和,且听了娘子的名声,早就想见见了。之前听老爷说你要来,日日盼着,想着今日可算要见着人,早起便欢喜着呢。”

一进正厅,往左边绕过一架屏风,便进入一间暖房。胥姜已顾不得打量四周,只随着柳眉和茵茵往里走。

只听柳眉边走边冲屋说道:“夫人,胥娘子来了。”

胥姜被带到一名妇人面前,她盈盈拜道:“儿胥姜,来给夫人贺寿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楼夫人声音悦耳,语气却有些僵硬,胥姜听着与楼云春平日里说话的语气如出一辙。

胥姜起身,抬头望去,却发现不仅是语气,这母子俩连样貌也有几分相似。

楼夫人静静打量着胥姜,见她干练清爽,容貌又俊秀,便先喜欢了几分,又见她目光沉静,从容笃定,心头更欢喜了。

胥姜见她虽面容冷淡,目光却柔和,心头也觉得亲近。

两人对视,半晌竟没言语。

柳眉轻咳了两声,冲楼夫人眨眼。

我的夫人,呆愣着作甚,您说话呀。

楼夫人心头顿时发慌,她该说什么?这、这万一说得不好,将人吓着如何是好?她一慌,面上就越紧绷,脸色看着便越冷。

一旁另一位夫人看不下去,正要开口,却听胥姜笑道:“儿听闻夫人寿辰,便雕了一座寿星作为贺礼,夫人可要瞧瞧?”

楼夫人点头,“好。”

柳眉松了口气,连忙让茵茵将贺礼呈上来。

楼夫人将锦盒打开来看,一股清香扑鼻而来。

“哎哟,这寿星雕得真是巧!”柳眉在一旁瞧了,忍不住夸赞。

众人闻言,也围上来瞧。

楼夫人小心将寿星拿出来,只觉得入手温润,又瞧着雕得精巧,便知道是花了心思的,便问:“你雕的?

胥姜点头,“手艺粗拙,让夫人见笑了。”

这若算粗拙,那世间便再没精巧可言了。

众人纷纷夸赞,楼夫人的几位闺中好友见了,很是心痒,要楼夫人给她们瞧瞧。

楼夫人却将寿星翻来覆去的看,又不住的摩挲,越摩挲那崖柏的香气越盛,让她欲罢不能。

最后还是一位夫人硬夺了过去,她才罢手。

“来。”楼夫人朝胥姜伸手,胥姜走了过去握住。

楼夫人拉住她就不松手了。

胥姜顿时明白,楼云春那副外冷内呆的模样,是自哪里来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