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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席设在梅苑,过去有些远,咱们得走了。”茵茵赶紧整了整衣衫,拉着胥姜便往梅苑去。

还未至梅苑,柳眉便寻了过来,先将茵茵唠叨一顿,又见茵茵一身泥点子,赶紧让她回去更衣,自己亲自带着胥姜去宴席。

路上胥姜替茵茵说情,“别怪她,她也是怕我闲得无聊才将我带去的。”

柳眉嗔道:“娘子可别替她说话,这丫头我最知道,瞧着也该是大姑娘了,却还是个长不大的性子,贪顽又贪嘴。”

胥姜直笑,“就是这般才招人喜爱呢。”

说笑间,一阵香风扑来,胥姜便知道这梅苑要到了。果不其然,转过一座假山,一片腊梅便映入胥姜眼帘。

梅林之中掩着两座闲庭,正好将男宾女眷分成两席,各不相犯。

男宾席有楼家父子和胥姜没见过的几名男子,女眷一席自然是楼夫人和她闺中几位好友。

宴席还未开始,胥姜先去拜见楼敬。

楼敬一见她来,忙对在座其余几人道:“这便是我同你们说的那位胥娘子。”

胥姜笑道:“楼先生好,几位先生好。”

见完礼,胥姜扫了一眼楼云春,见他正盯着自己,也朝他一笑。

楼敬道:“先前还道你去何处,来了也没见着人,后听小厮说你去藕塘看他们清塘去了。”又看了一眼楼云春,说:“本想差人叫你来,可有人却不让。”

这楼敬在胥姜这儿,先是她的顾主,后才是楼云春的父亲,所以她赶忙赔罪道:“是儿的不是,一早该来拜见的。”又笑说:“就是看他们捉鱼挖藕入了迷,给耽搁了。”

“无妨。”楼敬也欣赏她这份不被外物所扰,该如何相处便如何相处的坦然。

随后又自豪问道:“怎样,我种的藕不错吧,鱼也肥吧?眼不眼馋?”

胥姜夸赞道:“好,藕白,鱼肥。”又说:“听茵茵说吃不完,儿便教他们将藕制成了藕粉,看那鱼不错,也写了几个菜谱给她,届时先生不妨尝一尝,试一试。”

楼敬双眼登时一亮,“藕粉?这又是什么稀奇吃法?”

胥姜便又将藕粉如何制、如何吃讲给他听,他听得直哀叹,“早说你去弄这些了,也该叫我一道,都怪这几个老东西,将我绊住了。”

一人笑骂:“说着说着,怎又怪上我们了,又没绑住你的腿。”

另一人也道:“就是,也不知是谁非得拉咱们下棋、赏花的?”

楼敬没理也有理,与几人又斗了几句嘴,才对胥姜道:“这可好,分明是让你来做客的,倒叫你干活儿了。”

“真要儿坐着,儿可闲不住,不如同他们玩玩闹闹,得一场欢喜。”

“就没见过比你能说会道的。”

胥姜笑眯眯地道:“多谢夸奖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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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时辰差不多了,楼敬便叫人传菜开席,胥姜辞了几人,来到楼夫人这头。楼夫人起身,亲自来引她入席。

兴许是为了热闹,女眷这边的席面并没有分桌,而是众人合食。胥姜的位置在楼夫人身旁,她大大方方地入座,又同几位夫人打了招呼。

“远远就听你说那什么藕粉,听得怪馋人,若得着吃了,可别忘了给咱们也送些来。”

“就是,早知道你要做这些事,咱们就该跟着,逛什么园子,怪累人。”

胥姜笑道:“也是正好碰上了,得了这么个消遣。”

楼夫人见她笑得从容,心头也高兴,“下次再有这样的事,我差人来叫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正说着,丫鬟们传菜上来了。

德芳斋在饮食上的名声,相当于继圣书局在坟典行的名气,皆是京城第一流。

胥姜本就好吃、懂吃,难免好奇。

上桌第一道便是炙羊肉,这是京城见惯的菜肴,大小宴席少不了它,此时又正值隆冬,倒是符合时宜。

过后依次是鸡、鸭肉,一蒸一煮。蒸鸡火候把握得好,看着鲜嫩流油。鸭汤清亮,不见油星,里头汆有冬菇、干笋,一见便知,其味似淡而实浓。

又有鱼脍,与上次的薄片不同,切成了细丝状与葱丝混吃,此吃法既可择刺又可避腥。

也有蟹,想是上次在书肆里食髓知味,此次也有道酱蟹,瞧那蟹黄蟹膏的澄黄剔透的色泽,便知其至少腌制了两日以上。

胥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,继续看下去。

肉过了便是时蔬,冬日时蔬不多,都是葵菜、萝卜、白菜一类,可皆做得精细、好看。

最后上的各种糕点果子,有寿桃,梅花糕,枣糕等,都堆得冒尖。还有各类果脯、干货,小食,直将桌子挤得满满当当,看得人眼花缭乱。

胥姜跟着丫鬟小厮们忙了大半日,早就饿了,此时见到这一桌子珍馐佳肴,更觉五脏六腑烧得慌。

菜终于上齐,楼夫人便叫开席,随后第一筷便夹到了胥姜碗里。

胥姜愣了愣,朝她一笑,将她夹的菜吃了。

是炙羊肉,外焦里嫩,并无膻味,很是不错,不过要比伊拉勒烤的羊肉稍逊一筹。随后又是鸡肉、鸭汤,她都尝了,也是意料之中的好吃。

酱蟹也好,入味,咸甜。

唯有鱼脍,想来是鱼选得不对,无论如何吃起来总有股子腥气。

一起吃下来,五脏六腑总算安分了。席上几位夫人都盯着她,见她吃得香,自己也没忍住多下了几筷。

席罢,除了胥姜,其余人都惊觉自己吃撑着了。胥姜吃了八分饱,一是怕肉吃太多不好消化,二来是怕吃太多吓着人,所以收敛了些。

几位夫人撑得慌,便相携往梅林里消食去了,席上只留了楼夫人与胥姜。

楼夫人又给她添了一碗鸭汤,“再喝一碗。”

胥姜盯了那碗鸭汤半晌,最后没忍住还是喝了。

天色欲晚,在楼宅消磨了一整日,也该回肆了。男宾席还未散,胥姜不好过去搅扰,便辞别了楼夫人,在柳眉的相送下出了园子。

她在门前等小厮牵驴过来,却忽闻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回头一看,正是楼云春。柳眉见他来,便借口说去看驴牵来没有,往后巷去了。

“你怎么出来了?不是还没散席么?”

“出来送你。”

胥姜眼睛一弯,“有柳眉姑娘送我便好,快回去吧,客还在,主人家不好擅自离席。”

楼云春道:“我看你走了便回去。”

真是个呆傻。

胥姜只好自己先走,她跨出大门,冲他笑着挥手,“我走了,回去吧。”

楼云春深深看她一眼,这才又折返。

胥姜朝后巷走去,没走几步,便见小厮和柳眉牵着驴过来了。

她见自己的驴肚皮滚圆,耷拉着眼皮,满脸懒意,便知它得大享受了。驴见胥姜过来,就知道要回去了,立即往地上一躺,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。

柳眉和小厮皆喷笑出声。

“嘿。”胥姜一挑眉。

看来这驴肉火烧得提上章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