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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轻答应着就走出屋,随着碧荷来到一间幽静的雅室,窗边放着一盆兰草,桌案上压着一幅夏日荷花图,一朵娇羞含苞,另一朵徐徐绽放,亭亭玉立在池边,看着让人感觉清爽许多,可端详着总觉得画里缺少点什么。

不经意间瞥见那支细毛笔笔杆上竟还泛着油亮光,拿起闻着略微有些鸡肉的味道,雨轻不禁有些发笑。

这时一个青衫女童走了过来,圆圆的小脸显得有些沮丧,细声问道:“你是谁?”

“雨轻。”

那女童“哦”了一声,拿起毛笔在笔洗里沾了沾,继续准备作画。

这时,一个小丫鬟提着食盒走进来,躬身劝道:“萱儿小娘子,你已经三日未曾用饭了,夫人很是担心,还是吃些东西吧。”

女童摇头,敛容道:“快拿出去,我已经说过,要闭门作画,画不好绝不进食!”

那丫鬟苦劝无果,还是拎着食盒悄悄退下。雨轻四下瞧着,偷吃的人终还是有破绽的,好个绝食明志的小丫头,意志力太不坚定了,偷吃还留下痕迹,真是笨拙的可爱。

“风吹过池塘,荷花自然摇晃,花茎也会随之弯曲,过直反而失真,‘穿花蛱蝶深深见,点水蜻蜓款款飞’,若画上小小的蜻蜓,或许会更生动些。”

雨轻淡淡几句话,却让这女童惊诧不已,犹如醍醐灌顶,双眸闪亮,放下毛笔,笑问:“雨轻,你便是左太妃的养女?”

“嗯。”

那女童盈盈一笑,说:“我叫萱儿,谢谢你的指点。”

雨轻摇摇头,忙说:“什么指点,我对作画知之甚少,只是我的随感而发。”

“我的母亲极爱莲花,所以我想画一幅莲花图待母亲生日时送给她。”庾萱明眸似春波盈盈,神态恬淡,只是眉间隐隐有一丝忧色,“可总也画不好。”

“有欲而不执着于欲,有求而不拘泥于求,这份心意你的母亲或许已然知晓,在她心中你的画作已经至善至美了。”

雨轻这时近前贴耳细语几句,庾萱略怔了怔,像是说中了她的心事一样,有些羞涩的点点头,主动来牵雨轻的手,轻声道:“你是怎么发现的?”

雨轻伸出小手指指向那只油亮的笔杆,然后再仔细闻了闻,摊手笑道:“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”又侧脸指着一旁的瓷枕道,“若我没有闻错,这枕头里还有剩下的鸡腿。”

庾萱羞臊了脸,娇嗔道:“我只是去小厨房偷了一只鸡腿吃,我确实已经两三天没怎么吃东西了。”

雨轻摇头苦笑,又低首摸了摸案边,手指上还沾有一点点残渣,在她眼前晃了晃。

“还顺便拿了一碟糕饼。”庾萱垂首,好尴尬的小声说了一句。

雨轻牵过她的手,低声道:“我想你的大作马上就可以完成了,以后不用再偷吃了。”庾萱点头,眸子闪亮,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知音。

过了一盏茶的功夫,小婢丹青走进来,堆笑说:“夫人已在凉亭那里备下午饭,让萱儿小娘子带着新结识的好友一同前往。”

雨轻与她相视一笑,随着仆婢来到凉亭。

一池莲花姿态优美,风儿吹起涟漪,雨轻和青裙女童相伴走过去,分外惹眼,更增添了一抹天真烂漫的童趣。

“母亲。”庾萱含羞着投入母亲的怀抱,又看了看左芬,面如琢玉傅粉,贝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,便起身给左芬施礼,

“萱儿见过太妃。”

左芬慈爱的点头称赞她性情淑婉,又瞟了雨轻一眼,说道:“你这好友当得便宜,何曾你懂的作画了,还当起了老师?”

“母亲又在打趣我,原是方才看这一池莲花甚为赏心悦目,才有些感触罢了。”

雨轻说着就紧挨庾萱跪坐一处,窃窃私语着很是欢快。

庾夫人见她们已熟络起来,很是欣慰,便说:“我在闺阁时就喜莲花,只是园子里缺少会打理莲池的人,倒失了几分别致。”

想是她怀念起儿时在傅宅的生活场景,不免有些惆怅。

雨轻忽然想起周敦颐的那篇《爱莲说》,便起身笑道:“水陆草木之花,可爱者甚蕃,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,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,香远益清,亭亭净植,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。予谓菊,花之隐逸者也;牡丹,花之富贵者也;莲,花之君子者也。”

“妙哉,妙哉!好一个花之君子者也!”庾夫人开怀一笑,不吝赞誉道:“雨轻,真乃当世才女,已不逊左兰芝。”

雨轻害羞的低下头,与庾萱对视,她已满目崇拜之情,连连拍掌,雨轻心想:北宋周敦颐的《爱莲说》自然是名篇,我只是借用一下,无伤大雅,只是实在当不起才女二字。

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,此句甚佳!”庾萱称赞道,又拉过雨轻的手,附耳低语说:“到时完成画作时,雨轻记得题上这两句诗,我相信你的书法也定然不凡。”

听她这样说,雨轻更不敢当了,谦虚道:“只是练过一些钟繇的书法,造诣尚浅。”

用饭时,庾萱总时不时瞄着雨轻,甜甜的笑着,这神情像是在看自己仰慕的偶像,被看得人都有些心悸了,雨轻面带迷之微笑,不知如何言语。

饭后雨轻便悄悄问庾萱可有乳名,惊喜的是庾萱乳名叫知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