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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择一丝讥笑:“我竟然挑了你来,真是方以类聚,物以群分。”

郭顺没听懂,但不妨碍他夸赞:“中丞读的书多,说的都对。”

张择嗤笑一声:“我读过几本书。”又看着郭顺一笑,“无妨,等你当了中丞,多抓几个官员世族,他们骂你求你的时候出口成章,听多了,你也就满腹经纶了。”

郭顺跟着哈哈笑,忽地又反应过来:“中丞,我,我当什么中丞,我这一辈子跟着中丞就心满意足祖坟冒青烟了。”

张择看他一眼,没说什么,视线看向前方。

此时七拐八拐已经拐进了一条小巷子,这边远离大街,人不多,只有几个小童在门前蹦跳玩耍,看到这一队人马过来,小童们立刻躲进门洞里,探头打量。

“在这里吗?”一直安静沉默,似乎不存在的周景云忽地问。

张择点点头,伸手指了指前方:“第三家,悬挂着浆洗坊的那家。”

郭顺有些好奇:“那家是什么人?”说罢按住衣袍下的刀,先下马迈步,“我来替中丞叫门。”

但他还没迈步,被张择唤住。

“不用了。”

郭顺回头,还没说话,就见一把刀砍过来,他声音还没喊出来,人头就滚落在地上。

张择看着滚落的人头,再忍不住畅怀大笑。

这个狗东西,竟然要杀他!

他笑得视线模糊,没注意到身边的周景云沉默不语,躲在门洞的小童们也没有惊吓尖叫,有些呆滞的脸上,跟着他一起浮现笑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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炭火爆出一个火花。

一只手伸过来,放到瓮中人口鼻下。

“干什么?”旁边有人问。

正探鼻息的兵卫吓了一跳,回头看蹲在地上的同伴:“我看看还有气没,不是说暂时不能让人死。”

同伴打个哈欠:“放心,监事院那人不是说了,按照这规律烧火,人就算皮肉煮烂了,也死不了。”

鼻息间的确有呼吸,那兵卫收回手,打个寒战。

“娘的,监事院这手段真瘆人。”他嘀咕一声,忽地又靠近瓮中的人头,借着两边的火把端详,再次啐了口,“真瘆人,这张择都这样了,竟然还在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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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风闷热,白瑛猛地惊醒,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,不由再次发出一声惊呼。

睡得迷迷糊糊的皇帝嗯了声:“怎么了?”

白瑛松口气,想起来了,因为怕再入迷障,她特意让皇帝留宿,睡在皇帝身边,邪祟不侵,果然今夜她睡着了,可能也做梦了吧,但梦醒无痕,很显然没有受到惊吓。

“我手疼,陛下,你先睡,我去喝碗止痛的药。”白瑛轻声说。

皇帝迷迷瞪瞪看了眼白瑛裹着的一只手:“你也是,这么大的人了,宝郎的玩具也不少,想要什么,让他们做出,你倒好,自己上手,削坏了手。”

白瑛俯身贴在他身前,娇声说:“知道了知道了,陛下不要唠叨了,我都是这么大的人了,你还像训斥宝郎一样唠叨我。”

皇帝笑了:“可别这么说啊,朕可舍不得唠叨宝郎。”说罢拍拍白瑛的肩头,“快去喝药吧。”

白瑛嗯了声带着歉意:“惊扰陛下了。”下了床,放好纱帐,走出来。

寝室外的内侍立刻迎来。

“王德贵回来了吗?”白瑛低声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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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娘娘。”

大概在白瑛坐在侧殿,端起熬好的药时,王德贵和郭顺结伴进来了。

“请娘娘放心,郭副使已经将监事院掌控住了。”王德贵满脸笑地说。

白瑛看了郭顺一眼,见他衣袍凌乱,沾染了不少血迹,显然清理的过程杀了不少人。

“监事院也是朝廷设置的,不是他一人的,他都束手就擒了,乌合之众不堪一击。”白瑛说,看着郭顺,“罪书罪证是最要紧的,都整理好了吗?”

郭顺忙从袖子里拿出文册:“这是粗略的,娘娘先过目。”

白瑛接过仔细地看,片刻之后点点头:“也可以了,够用了。”再看向郭顺,“天亮之前,务必把证据都做好。”

郭顺应声是,伸手接过:“娘娘放心吧。”说罢起身告退,“我这就去整理。”

白瑛点点头看着郭顺退了出去。

王德贵端起药:“娘娘还是睡不好吧,喝药吧。”

白瑛抬手,旋即痛吸一声,看着裹着伤布的手,眼神恨恨。

“这个狗东西。”她咬牙说。

王德贵亲手用勺子喂药,说:“这狗东西最多再活一天了,娘娘养足精神待明日。”

白瑛喝了口药,一手抚着伤手,视线看向外边的夜色,到了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候。

“过了明日,我就可以睡个好觉了。”她慢慢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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浓夜的监事院内,灯火通明,但又似乎空无一人。

院落里廊下官房散落着血迹。

郭顺从门外进来,让跟随的兵卫关上大门,径直向牢房去,原本就人满为患的牢房,今夜格外的拥挤,每一间牢房都挤满了人,发出呻吟惨叫以及咒骂声。

郭顺对这些嘈杂浑不在意,走到刑讯架前,将白瑛看过的罪书拿出来,抬手扔进了一旁用来烧烙铁等刑具的炉火中,伴着阵阵黑烟,炉火吞灭了文册。

郭顺理了理衣衫,从桌案上拿起另一册文书,转身走入一间牢房里。

这间牢房昏昏,人倒是不多,伴着水声,一个身姿修长的人在背对着洗手,他的身上衣袍满是血,可见经过了很惨烈的厮杀。

旁边有两人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袍,等待他更换。

郭顺站住脚,恭敬地将文书举起。

“殿下。”他说,“您看看,张择的认罪书还有没有什么纰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