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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因为找不到了,那个地方才能成为桃花源。碎了的就是碎了,再也回不去了。”

在她的平静的目光里,章月回觉得自己在分崩离析,脸上的伪装渐渐被剥去了,竟露出几分疯狂来——他一直是一个很要体面的人,用这层体面来伪装自己的可怜。但是在她面前,他就是那么的可怜。

锦衣披身,人模狗样,那又如何?

“为何回不去!”

他箍住她的肩膀,像是一个要挣脱锁链的恶鬼,非要去触碰天际的佛光。他试图从她脸上找到答案,但夜色太浓,他明明在她面前,却仿佛隔了好远,什么都看不清。

为什么?怎么可能回不去?

“是因为谢却山吗?!”章月回真的慌了,甚至开始口不择言。

“章月回,你疯了啊!”南衣一惊,猛地推开了他,朝他吼了回去。

章月回仿佛被击中了,脸上的神情如退潮一般退去。

他颓然地松了手。是啊,他疯了吗,竟然在这个时候拿谢却山做挡箭牌。他是在承认自己输给他了吗?

绝不可能。

他不该着急的。他犯的错,他会去弥补,一朝一夕不行,那就朝朝夕夕,直到她点头为止。

南衣没想章月回在一瞬间生出了这么长远的念头,只是回过味来,从他话里抓到一丝蛛丝马迹。她是心虚的,但她又清楚她和谢却山之间的一切分明无人知晓。

这也许事关她为何被归来堂抓。

见章月回稍稍平静下来了,南衣问道:“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跟谢却山有关系?”

“所以你跟他有关系吗?”他紧张地反问了一句。

“当然没有。”

章月回见南衣回答得这么干脆,松了口气:“那就是我猜错了。”

南衣皱了皱眉头: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?”

她其实隐约有点悟出来,在牢里的时候,归来堂认为她是秉烛司党人,又认为她跟谢却山是一伙的——那岂不是认为谢却山是秉烛司的人吗?

南衣那时觉得太荒谬,但是看到章月回,她又拿不准,觉得他做事是有自己的道理的。

“我知道的不比你多。”章月回避开了她的问题。

南衣不依不饶地问:“可你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猜测?”

章月回没办法,只能解释道:“你们二人同一天在沥都府消失,事后他回沥都府告知禹城军位置,重获完颜骏信任,而你去禹城军让他们撤离,最后禹城军平安地躲过一劫——单从结果来看,你们的配合天衣无缝。我以为你们是提前商量好的。”

南衣从未在这样一个抽丝剥茧的角度看过这件事,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……但是反应过来,另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击中了她。

南衣的声音都颤抖了:“你知道禹城军还活着?”

“是啊。”

南衣看章月回的眼神都有点恐惧起来——这么秘密的消息,他怎么会知道?那禹城军现在还安全吗?

章月回以为南衣害怕的是自己跟禹城军的关系会牵连到她,连忙哄道:“我绝对不会伤害你。”

南衣的声音陡然提高:“那你就能伤害别人吗?”

章月回语塞。

“你没有把禹城军的消息卖给别人吧?”

嗯……悄默声地透露给了鹘沙,也不算卖吧?他可没有收钱,还倒贴了一些医药费。

“没有,”章月回斩钉截铁地回答,“我不会让你陷入危险。”

南衣还是有点生气,此刻她才终于把章月回和那个狡诈的归来堂东家,发战争财的情报商人划上了等号。

所有的事情都在提醒着她,章月回根本就是一个她不曾了解过的陌生人。

“我约束不了你,只能希望你说话算话,”南衣想要起身,结束这场对话,“我走了。”

章月回却急切地挡在她面前:“南衣!”

满腔的话一时间却都哽在了喉间。

他们静静地对视着,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。

月亮也屏着呼吸。

两年相识相知,三年离别,她从懵懂到情窦初开的年纪里都是他。她装得很理智,很洒脱,亦很坚强。可她藏着一个问题没有问,心底也在害怕,怕那些从未说出口却又心知肚明的情愫是错付。

但若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呢?

“章月回,当时你送我那只镯子,是什么意思?”

问出口的时候,也就不必在意结果的对错了。

章月回答不上来。当年不敢将离开的实话说出口,又想她记着他,又想打发她,那么卑劣的心思。

在这引人发疯的沉默里,南衣缓缓地露出一个笑容:“不用说了,我知道了。”

南衣笑得坦然,可那笑扎在章月回心里,

“你应该在三年前就跟我告别,那么我也不会心生妄念,想着要朝你走来,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情……你做错的,只有这一件事。”

眼泪在眼眶里要掉不掉,南衣只觉自己勉力维持的笑容就要坍塌了。她强迫自己盯着墙头的那朵半绽放的花苞,淡淡的月光洒在上面,美得很。

她在喜欢一个人的时候,就想要把眼里看到的所有好都捧到他面前。她有一个匣子,里面放满了收集的干花,从河里摸到的好看的石头,一片漂亮的落叶,还有几朵从被子里掉出来的棉絮,她独自观赏的一年四季,都曾想留下痕迹,与那个人重逢时一一分享。

可此刻她再看春花,只觉得这份美丽独属于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