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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忽然回过神,奋力爬起来冲下楼。

白朝坐在车上,淡淡地看着前面跌跌撞撞奔跑的身影。

司机小心问道:“周少爷,我们去哪儿?”

“回家。”

白朝闭上了眼睛。

“是。”

男主人物资料上显示着——

傅归砚,襁褓丧母,年幼丧父。

然而其母家族显赫,背景深厚,只因为了爱情被逐出家门,母家对其一家不闻不问,最后家族得知消息,才把流落在外的傅归砚接了回去。

傅归砚很快展现了他惊人的商业天赋和经济头脑,击败了一众候选者,年纪轻轻继承了庞大的财富,一手创造了令人惊叹的商业帝国。

……

傅归砚扒开一众围观的人,脸上顿时失去了所有的血色,失神地跪在地上,浑身颤抖。

“爸——!”

傅华,傅归砚的亲生父亲,因无法要回工程款,常年拖欠外债,无法承受巨大的经济压力,跳楼自尽,当场身亡。

周家。

啪!

白朝刚进门,突然一个巴掌直接扇了过来,把他的脸都打的侧了过去。

他的眼睛猛地睁大,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与惊愕,仿佛对父亲的行为毫无防备。

“……爸?”

短暂尖锐的疼痛后,脸上的巴掌印直接红肿起来,他的整张右脸都是火辣辣的。

周母尖叫了一声:“老周你干什么!他不就回来迟了点吗!”

周父疾声厉色:“迟了点?你再惯着他,你们娘俩就一起留下来吧!”

“……”

周母熄了火,担忧地看了看白朝。

白朝捂着右脸,满面茫然,整个人好像有些不知所措。

此时的周家纷乱无序,家里的所有下人正脚步匆忙地把别墅里的东西往外搬。

周母往旁边一看,焦急地走过去指着他们:“你们慢点啊!我的香水好几万一瓶呢,别给我打碎了。”

周父满脸不悦,怒瞪了一眼白朝:“还不快滚过去帮忙!”

白朝这才挪动僵硬的脚步走了进去。

别墅里已经空了一大半了,白朝走到周母跟前,他的面上还带着一丝困惑和不解。

“妈…为什么要突然搬家啊?”

周母脸色变化了一下,她偷偷看了一眼周父的方向,扯了一下儿子,声音放的很低。

“有个包工头,在你爸公司跳楼了,真是晦气,他想死也就算了,非要在公司跳,而且听说他还带了一帮闲着没事干的记者,当时一下就把事情曝光出去了,公司好像受到影响了,上面还要查你爸,你爸提前得知消息,立刻就准备带咱们搬家。”

周母眼神又飘到路过的佣人,精神抖擞地开始大声指挥:“我的包要分开放,竖起来,竖起来,别蹭破皮了。”

她忙了半天,才想起来儿子还在身边,她连忙推推白朝:“快去看看你房间里有什么东西要带的?我们马上就准备走了。”

“……”白朝看了她一眼,“没有,到时候没有再买呗。”

“你这孩子。”周母嗔怪似的看了他一眼,“那么多限量版呢,有价无市啊。”

白朝顶着巴掌印,无所谓一样地耸耸肩:“切,我不稀罕。”

奢侈品又不能当饭吃。

等周家破产的时候,这些东西就算是贱卖也不一定有人要了。

……

包工头被承包商拖欠工程款,走投无路自尽而亡,此事一经曝光就造成了巨大的社会影响,无论是报纸、网络、还是电视上都在报道,每个人纷纷斥责吸血的资本家,更有热心人愤愤不平,号召所有农民工集聚在一起反抗,带着媒体上周家讨要说法。

但是周家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别墅,里面早已人去楼空。

可是时间一个很可怕的东西,当人们的热情散去,这件事很快又被新的热点事件覆盖而过了。

只有切身体会到痛苦的人,永远都不会忘记。

傅归砚静静地跪在一个简陋的墓碑前,给父亲倒了一杯酒。

这是傅父生前最爱喝的酒,但是并不好喝,只是因为它最便宜而已,而且傅父每次都是很省着喝,一瓶能喝大半个月。

傅归砚没有钱举办葬礼,连给父亲下葬的墓地都是父亲工友帮忙找的公益墓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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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公益墓地也是要钱的,可笑的是,这块墓地正好要一千块钱。

工友们看傅归砚可怜,各自凑了一千块钱借给他。

傅归砚默默接受了,把他们的名字记在账本里,写了借条。

他父亲的死亡好像成为了媒体们博热点的工具,很多人要过来采访他,但是发现傅归砚油盐不进,拒绝出镜,周家也没有后续,对于解决实际问题似乎没有起一点作用,也就去追赶下一个热点了。

旁人也只会感叹一句,资本的力量真是强大啊。

资本。

轻轻松松就可以抹杀底层的命运,可以在社会谴责下钻法律的漏洞逃脱惩罚。

傅归砚看着墓碑上的字,脸色异常的平静,但是那双眼睛冷如寒冰。

“爸,你放心。”少年的声音冰冷刺骨,夹杂着阴狠的恨意,“我会让他们……”

“一命偿一命。”

……

傅归砚在墓园里陪了父亲很长时间。

唯一的亲人逝去,他好像就没有家了。

他一遍又一遍地擦干净墓碑,陪着父亲喝完了那瓶酒。

可就在这时,天空忽然下起了雨。

他想用身体挡住墓碑和香灰不被淋湿,头顶上忽然出现了一把伞。

傅归砚怔怔地回过头,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少女正弯下腰给他撑伞。

少女戴着口罩,看不清面容,却有着一双清纯灵动的大眼睛,正眸光清澈的望着他。

“拿着吧。”少女的声音清透干净,又很柔和。

“……”傅归砚看到她手里抱着的白菊花,转过头,“不需要。”

“那你可以帮我拿一下吗?”少女也不恼怒,看着像她后面的那一排墓碑。

“我是来探望我的亲人的。”

“……”傅归砚没有说话。

但是少女直接把伞塞进了他的手里:“拜托啦,帮帮忙吧。”

伞差点落在地上,傅归砚只好先抓稳了,皱着眉看向后面。

他还以为少女是要他帮她撑伞,但是女孩却是冒雨跑过去的,她来到一处墓碑前,把花放了下来,又磕了三个头,才起身风风火火地跑回来。

只是傅归砚的伞还没递过去,一朵沾了水珠的白菊出现在他眼前。

“你的亲人也许会喜欢这朵花。”

“……”

傅归砚没有买花,他只买了那瓶劣质白酒。

见男孩迟迟没有动作,她直接弯下腰把花放在墓碑前,又用手盖着头,转身就跑。

傅归砚微怔,忍不住踏出一步:“你的伞……”

可女孩的步伐轻盈,就像是林间跳跃的精灵,白裙扬起的弧线好像成为了灰暗的墓园里唯一一道亮光。

她很快跑出了墓园,跳进了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