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奚仲闻怒气冲天,满脸火色的冲进了皇后宫中。

皇后皱着眉瞪了他一眼:“二十有三的人了,怎么还这样毛躁?这脾气也不知随了谁的。”

奚仲闻火气冲天没有理她,只越过她坐在了一旁的斜椅上,拿起桌上的脆梨恶狠狠的咬了一口。

汁水飞溅,皮肉清脆。

他嚼着口中的梨,清润的汁水入喉似乎降下了些许火气,他抬着一双剑眸看着皇后:“母后可知今日父皇在朝堂上说了什么?”

皇后从广袖下取出了一条丝帕,轻轻擦去了他唇角边沾染的梨汁:“说了什么?”

她眉眼间隐着酸心川痕,凌厉的眸中烁着微微寒光看着他。

奚仲闻冷笑了起来,把手里咬了一半的梨随空一抛丢在了地上。

青梨撞地,肉烂而坠。

“他说,要迎回那个贱种。”

皇后眉眼一厉,转眸瞪着他怒喝道:“什么贱种!那也是你妹妹!”

奚仲闻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她,惊得连生气都忘了。

几息后才缓神,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案,案上瓜果滚了一地。

“什么贱货也配当我妹妹?我妹妹只有知蘅一个!”

皇后眯起眼眸,踱步走到了他面前,端详着他许久,猛然抬手一巴掌落在他脸上。

清声脆响回于殿下。

奚仲闻又惊又气,指着皇后哼笑了起来:“母后!你疯了?”

皇后冷着脸:“你给我记住,她如今是以你我都不能惹的身份回的朝,在你羽翼未满之前,给我夹着尾巴做人!休要动她的念头,否则母后也救不了你!”

奚仲闻微微张着嘴唇,粗重的喘息着,他看着皇后许久没有出声。

诡异的寂静蔓延,将太阴宫压得有些窒息。

母子对峙之间,一声脆朗朗娇滴滴的声音从殿外欢悦响起。

“母后!”

皇后原本阴冷的面容在听到那声娇甜的呼喊后瓦解。

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柔的笑,转身往殿外走去,迎接她的小帝姬。

懿安俏皮可爱,纯善玲珑,惹人喜爱的很。

灵鹿一般的眼眸盯着人瞧时总能叫人心扉都化作了一池温柔。

这不,原本怒火中烧的太子殿下,瞧见自己家妹妹后,火气也消了许多。

他收敛起了原先凶神恶煞的模样,只闷闷不乐的坐在斜椅上,舌尖顶着颊壁,缓解那一巴掌带来的火辣麻痛。

懿安一手提着繁复的裙摆一手拎着两支姚黄牡丹,千叶黄花形如细雕,质若软玉,有幽香暗出心蕊之间,袅袅散于四下。

皇后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牡丹,将她领进了殿里。

“你这孩子跑这么急,摔了可怎么办?下次可不许这样了。”她抱着牡丹花枝,伸手揉着懿安粉软的脸颊,满眸慈爱。

“母后!我都及笄两年了,不是孩子啦!”懿安眼眸盈盈弯着,脸上挂着两个小酒窝,又甜又娇的抱着皇后的手撒娇。

奚仲闻瞥了一眼妹妹,没好气的问道:“停云就比你大三岁,人家要封地有封地,要权有权要钱有钱,你看看你?真是白白浪费嫡公主的名头。”

听到奚仲闻的话后,懿安整个人蔫了下来求助似的望向皇后。

可惜皇后叹息着看了她一眼,也没有说话。

“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比啊?我做好自己不就好了?”懿安心里发闷,眼尾微微泛起了红意,绞着袖口的布料低下了头。

“为什么?因为你比她尊贵,你就该比她强大!”奚仲闻猛地站起身,高大的身躯瞬间将她笼罩。

压迫感扑面而来,她怔怔的抬头看着哥哥,挪了挪唇,想说些什么,但最终在他那双怒目之下,失去了声音。

皇后恰到好处的开口,安抚着她:“你大哥也不是要你如何,只是替你不平罢了,好了蘅儿,不难过。”

奚仲闻撇了嘴,斜眼看了一眼妹妹,别过头也不再说话。

……

南境蓉城都护府

古楼带着风霜之刻屹立在南境夜风之下,巨大的银月坠在楼后,隐有薄纱曼舞,将清华月色半遮半掩。

萤火悄翩然,虫鸣颤颤,月门隐在青松石灯之侧,橙黄烛火将松影投照在地,携着漫漫月辉映了一地婆娑。

月洞门里的房门紧闭,烛火投影于窗页,将房中纤细的人影灵动的复刻于上。

停云此刻正处于心力交瘁脑汁烧尽的状态。

血蛊融合的太快了,小黑豹都快被蛊吸干了。

她紧紧握着掌心,皱眉看着鼎内,原本重塑肉身已经皮毛发亮的小豹子此刻逐渐干瘪,已经有衰亡之相了。

停云各种法子都试过了, 全部无用,眼下只剩下当初救煌玉那个法子了。

吞了血蛊……

可是停云体内已经有了一只血蛊了,再吃下去一只,怕是要用她的身体为角斗场,来一场蛊斗了。

届时一个都活不成。

小黑豹的气息越来越弱,皮肉也有溃烂之兆。

覆在它脖颈咽喉处的血蛊不知餍足,大口吸食着它的血肉,掠夺它的生机,停云皱眉看着这只蛊久久不肯没入肉身,秉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,拆了裹在掌心的白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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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垂眸看着隐有愈合之相的伤口,眉眼微眯,抬起另一只手,撕开了掌心那道红线。

血液顺着白玉腕倾落,洋洋洒洒坠在那只血蛊身上。

原本贪食着小黑豹血液的血蛊即刻调转了蛊口,扭头吞噬着停云滴落的血珠。

蛊身隐隐泛出了饱满的晶红之色,腹部莹莹润润。

停云看着它的模样心下一喜,有用。

她手上的血不知流了多久,似有干涸之际了,那只血蛊依旧贪婪不知足,叫嚣着蛊口四处寻找着血肉吞噬。

不过比起当初煌玉那只,倒也算不得什么,它那只蛊可是险些把她吃成人干。

血珠滚落,将她的生气也逐渐剥夺。

眼前隐隐发昏,黑晕如雾潮涌起,将视线渐没,她扶着鼎口摇摇欲坠之际,忽然轻笑了起来。

她想着她所炼制的蛊都是逆天之蛊,强大的同时也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。

以身饲蛊,就是她向圣蛊付出的生命之价。

停云在炼第一只血蛊的时候,身体被一次一次吃空再被蛊虫修复,九死一生方才融合了那只圣蛊。

她有了极其强大的助力,生机却被剥夺大半。

到后来的长命蛊化生蛊哪只都是以命相搏,换来一线生机。

她对一切都急切,世间留于她的日子太短了。

身体越发差,她和蛊虫不一样,蛊虫可以百炼成圣,而她在一次次蛊气煞毒之间消耗着生命,她自己都不知道,天地间留给她的时间还剩多少。

血仇得报,大业得成,青史留名。

一样都不能少。

亏吗?

倒也不亏,本就应该死在泥犁殿里的人,从恶狱冥府之中爬回人间,得以实现心中所愿。

亏什么?她赚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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