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八回：渊圣欲归高宗惧 连杀英雄称儿臣 （2 / 2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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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帝赵构又说：“唉！老祖宗早已经给我们立下规矩了：过去的朝廷，往往就在京城门外建造有孳生监，负责繁殖马匹，每年生产的马匹非常多。祖宗的用意可真是长远啊。可是却让这些后人把优良传统都丢掉了。如果不是我亲自作实验，竟然被这些货色蒙蔽过去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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绍兴十三年(1143年)八月，被金人扣押在金国长达十五年、被时人称之为“宋之苏武”的洪浩回来了。洪浩在金人和宋人中威望崇高，影响很大，尤其是他当初作为使臣出使金境，经常和金人上层大臣打交到，对金人与宋人的政策制定过程了如指掌，尤其是一些宋人大臣在金国滞留时期的表现非常清楚。因此，他的回归，对秦桧来讲也不啻为一声惊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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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皓，字光弼，饶州（今属江西）人，政和五年进士。

宣和六年，洪皓到秀州（今浙江嘉兴市）做司录时，秀州发生洪灾，民众没有吃的。当时浙东贡米此时恰好经过秀州，洪皓向郡守提议不转运贡米了，就地赈济灾民。因为截留皇粮按宋律当斩首，当时知州不同意。洪皓说：“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秀洲十万人生命。”知州深受感动，就同意了洪皓的建议，民众得到了挽救。人们把他比喻跟佛一样救苦救难，称他为“洪佛子”。廉访使王孝竭奉旨勘察灾情，得知洪皓所作所为之后，不但没有追究他截留纲米之罪责，反而向朝廷举荐他。在发水灾后不久，又遇到了秀州的军队叛变，抢掠民众,但是他们经过洪皓家门时说“这是洪佛子的家”，就没有侵犯。

早在建炎三年五月，他上疏反对宋帝赵构南迁避敌，宰相吕颐浩看到他精明强干，就推荐给皇上。宋帝赵构见他“少有奇节，慷慨有经略四方”之志，称赞他说：“卿议论纵横，熟于史传，有专对之才。朕方择使，无以易卿。”就将他擢升为徽猷阁待制，假礼部尚书，出使金国。

洪皓带着求和国书，在建炎三年冬季到达太原，被羁留在太原的使馆中，被金人扣留近一年，第二年转至金廷的西京云中(今山西大同)，左副元帅完颜宗翰接见洪皓，逼迫他到金廷操纵的伪齐刘豫政权去当官。洪皓说：“万里衔命，不得奉两宫南归，恨力不能磔逆豫，忍事之邪。留亦死，不即豫亦死，不愿偷生鼠狗间，愿就鼎镬无悔。”完颜宗翰大怒，下令推出斩首。洪皓面不改色，从容而行。金人其他大臣不觉失声说道：“真忠臣也。”完颜宗翰就没有杀他，把他流放到遥远的冷山。冷山在黄龙府(今吉林农安)北，距离金主的上京(今黑龙江阿城)还有一百来里。洪皓一行在金军的押送下行走了六十多天才到达冷山。

金廷的陈王完颜希尹非常傲慢，漠视宋国使团。他要洪皓告诉他进攻四川的路线和计策，洪皓警告他不要玩火自焚。完颜希尹听后大怒道：“汝作和事官，而口硬如许，谓我不能杀汝耶。”洪皓笑着说道：“我知道你要杀我。为了使你不背‘杀来使’的罪名，我建议你将我投入水中，就说我失足坠渊，以欺瞒世人耳目。”完颜希尹性情却很刚直，听了洪皓这番话反而认为洪皓是条好汉，忠义可钦，就以礼相待，请他教自己的八个儿子读书学汉文。洪皓就经常出入希尹家中，与完颜希尹协助金熙宗制定礼仪、制度。

洪皓在冷山的生活是十分凄苦的，穿着粗布衣裳，常用野菜充饥，还要自己动手上山砍柴。隆冬时节，大雪封山，无法上山砍柴，只好四处奔波，拾取牛粪和马粪来取暖做饭。

洪皓利用洁白柔软的桦皮、晒干当纸用。洪皓凭着记忆，在桦皮书叶上默写下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、《大学》、《中庸》的全文，作为课本，教授金人子弟读书，这就是有名的“桦叶四书”，成为千古相传的民族史佳话。

后来与宋廷签订了和议，完颜希尹遂于绍兴十年带领洪皓赶赴燕京(今北京)，意欲遣洪皓归宋进行议和。但是金人内部存在着严重分歧，完颜宗弼联合完颜希尹，杀了完颜宗磐、完颜昌等人，重新发动了攻宋战争。完颜宗弼杀了挞懒等人之后，又杀了完颜希尹。洪皓因与完颜希尹有过异论，才幸免于难。 不久，洪皓一行又被移至云中。在云中洪皓探知宋帝赵佶、宋帝赵桓被移囚于五国城(在今黑龙江省东北角)，便遣密使携带书信去见二帝，并将金国人送给他的桃、梨、粟、果、粉带去慰问被囚二帝。

在燕京，洪皓见到了昔日好友宇文虚中，宇文虚中被金人扣留后当了金朝大官。见到洪皓以后，宇文虚中劝他留在金朝当官，并积极向金主完颜亶推荐。金主完颜亶表示可以任为翰林直学士，洪皓坚辞不就。金人不甘心，换官时仍让洪皓就职。洪皓请求允许他到临近宋的真定(今河北正定)、大名(今河北大名)等地“自养”，以便寻机逃回宋朝。金朝参政韩昉看出了洪皓的意图，让洪皓任中京(今内蒙古宁城西大明城)副留守，洪皓坚决不去。金人又降其官为留司判官，并催促他尽快起行，洪皓置之不理，誓死不就。

次年夏，他又设法求得囚禁中皇太后的手书，派人送回，宋帝赵构大喜说：“不知太后安宁与否快二十年了，过去派遣使者虽多，不如得此一书。”直到今年，金主完颜亶喜得贵子，大赦天下，允许宋朝使者回归，洪皓与张邵、朱弁等都在被赦之列。他们刚一起程，便有人向金主报告说：“这种人若放了，几时更有?今不留为我用，后必成为我患。”金主悔悟，马上派人追赶，但回报说已经远去，无法追回，只得罢了。

他刚刚渡过淮河，到达盱眙，便向宋帝赵构上表自劾，认为奉使任务完成得不好，应属有罪，请求惩处。宋帝赵构得知他回来了，非常高兴，答复说“卿无罪可待”，并连降《御札》安慰他说：“卿出使金国，忠贯日月，志不忘君，虽苏武不能过。”当即赏赐内库金币、鞍马、黄金三百两，帛五百匹，象齿、香绵、酒茗甚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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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太后又在慈宁殿接见他，内侍按惯例准备设帘，太后说：“我早就认识洪尚书了，何用设帘?”遂命撤去。回忆起在北方时的苦难生活，悲喜交集。

洪皓又去拜见当朝宰相秦桧，指责他卖国求荣。秦桧很不高兴，但是无法反驳，退朝之后就对洪皓的儿子洪适说：“尊公信有忠节，得上眷。但官职如读书，速则易终而无味，须如黄钟、大吕乃可。”这话的意思是警告洪皓说话小心点。

果然不久之后，秦桧就将洪浩任命为徽猷阁直学士、提举万寿观、兼权直学士院这样一个只领俸禄无事可做的代理闲职。

有一次，金派人来宋索取其官员在南方的家属，秦桧主张答应要求送去。洪皓说：“春秋时，韩宣子自恃强大，要郑国送他一只玉环。郑虽是小国，但认为不合友谊，而不肯送。现在金宋以淮为界，既属宋人，不应去金。金人现正受到蒙古崛起的困扰，还在我们面前伪装强大，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，如果轻易答应他们的要求，他们反而会说‘秦无人’而轻视我们了。”秦桧一听大怒说：“你不要再说‘秦无人’了。”

洪皓继续上疏说：“我方派王伦使金，现仍被拘留，不要求金人放回，就是抛弃他们，今后派谁还敢出使金国？”秦桧听了又不高兴。

洪浩忠厚仁义，对人忠诚正直老实，即便是在金国羁押期间，也与金国下层民众结下了深厚友谊。留金期间曾经写下上千首诗词，金人“争抄诵求锓锌”。金人民众把洪皓视为知心朋友，热情地邀请他参加婚礼、礼佛、生产等活动。他每到一个地方，人们“争持酒食相劳苦”。在涿州时，他路过鞑靼帐篷，“其酋闻洪尚书名，争邀入庐，出妻女胡舞，举浑脱酒以劝”。

这样，洪皓对许多宋人在金国的活动情况了如指掌，知道不少秦桧原在北方的底细。洪浩与金人将领室捻关系良好，室捻告诉洪浩说：“秦桧曾随完颜昌围攻楚州，帮助完颜昌起草过劝降宋军的檄文”。因此室捻就委托洪浩代他向秦桧问好。洪皓就没有多想，就对秦桧说：“还记得室捻这个人吗？我回国时，他托我向你问好。”秦桧回来后，一直隐瞒担心此事被宋廷知道。秦桧此时听后脸色十分难堪，无地自容，内心对洪浩十分怨恨。

第二天，秦桧就指使侍御史李文会弹劾他说：“晧顷事未勔之婿，夤缘改官，以该讨论，乃求奉使。比其归也，非能自脱，特以和议既定，例得放归。而贪恋显列，不求省母。若久在朝，必生事端，望与外任。”意思是说，洪皓过去与奸臣朱勔的关系密切，改官不由正道。出使是逃避罪责，无所成就。回朝后又贪恋高官厚禄，不肯回家省母。这种人若让其久在朝中任职，必然生出许多事端，不如让他到外地做官为好。

秦桧还加油加醋地说弹劾说道：“洪皓当初在金国时，与投敌的宇文虚中关系也很好，怀有二心。”

宋帝赵构知道秦桧在议和事件中立下了汗马功劳，虽然许多大臣厌恶秦桧，但是他必须全力保护秦桧。于是宋帝赵构说道：“人臣之事君，不可以有二心。为人臣而二心，在《春秋》皆所不赦。”

天大的功劳，也被奸佞之人一句恶毒诽谤就毁掉了。

于是在绍兴十三年(1143年)九月十日，立即将洪皓贬黜，出知饶州。这时距离洪皓回朝的时间还不足一个月。

九月中旬，秦桧看到当初滞留金国的许多人陆陆续续回来了，这些人对他们在金国的卖国行径了如指掌。如果不把这些人处理掉，有可能戳穿他们的嘴脸。于是准备也对曾经出使金国的秘阁修撰、主管佑神观张邵进行弹劾驱逐。

张邵，字才彦，乌江人。他少负气节，遇事慷慨。宜和三年，（公元1121年）登上舍第。建炎元年为衢州司刑曹事。金人南侵，张邵被破格提五级官阶，直龙图阁，代理礼部尚书，充为通问使。后来宋金关系恶化，他被金人羁押，多次差一点就死掉了。但他忠君爱国，始终不屈。现在和议成功，他也就被放还回来了。他当初出使金国时，在潍州遇见秦桧。秦桧老谋深算，八面玲珑，对人事人情方面十分老到，因此张邵回来之后还对别人经常说秦桧有忠节，但是朝臣都耻笑他巴结权贵。可是过了时间不久，他发现秦桧打击排斥当初出使金国的大臣，害怕他们揭露他的卖国行径。他这才发现秦桧确实奸邪，就逐渐疏远他了。

张邵就上奏说：“靖康年间以来，出使金国而没有回来的许多人，比如陈过庭、聂昌、司马朴、滕茂实、崔纵、魏行可等人，都被拘押于北荒，殁于王事，而司马朴的气节尤其令人钦佩。刘豫当时被金人废掉了，金人取回了河南等地，金大元帅完颜昌想让司马朴任职为尚书左丞，以收笼南人之心，司马朴以病推辞，卧床不起，完颜昌无奈就放弃了。当初金人要杀死陈过庭，司马朴就把他的肋骨割开，割下他的一块肝胆作为羹汤侍奉给让他喝下。陈过庭死后，按照北方的习俗要火葬烧焚了他，司马朴又割下了他自己大腿上的一块肉，投之于火，说：‘让此肉与相公同焚。’他的感人事迹还有许多……希望圣上仁慈，把死事之臣比如陈过庭这样的那七八个人，他们中间肯定还有未被褒赠的，可令有司检举，特推恤典，下以慰忠义之魂于九原，上以副陛下不忘臣下之心，庶可激励天下仗节死难之义。”

张邵看到秦桧卖国求荣，牺牲成千上万在金国宋人的性命，一味求和，两边谋利，非常气愤，就直接写信质问秦桧说：“金人有归还渊圣皇帝（宋帝赵桓）以及宗室其他诸王的意思，你怎么阻拦他们呢？为什么不派人去迎接他们呢？”秦桧大为惊恐，赶紧把张邵的信件递给宋帝赵构。宋帝赵构极为震怒，但是却在场面上不能责备他。于是把这件书信望龙案上一摔，给秦桧说道：“卿即去迅速处理一下他说的这些吧！”

秦桧心领神会，于是连夜指使左司谏詹大方弹劾张邵说：“秘阁修撰、主管佑神观张邵，奉使无成，尝与其副不协，持刃戕之，其辱命为甚。若置而不问，恐远人闻之，必谓中国无赏罚，望改授外祠。”于是就以张邵与同事不和谐发生内讧，把他贬斥驱逐出朝廷，让他主管台州崇道观去了。

欲知后事如何，请听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