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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,她不喜欢岑睦,一想到岑睦高中后把自己看重的孙儿彻底比下去,她就气闷极了,但岑睦真的落榜了,她幸灾乐祸之余也难免纠结。

唉……

歇得不好,岑太保起来后精神不振。

朝房里,同僚们只当他烦恼孙儿落榜,纷纷宽慰劝解。

岑太保应付了两句,寻了费盛身影,正想上前寒暄两句,就见费盛一个转身避开了。

他的心沉了下去。

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。

果不其然,早朝上,沈临毓突然发难。

与岑睦有关的丑事一桩桩摆出来,直指岑太保庇护孙子,视人命为无物。

“彭禄”、“彭芸”、“龚老先生”等等名字出来,似电闪雷鸣,炸了他一个措手不及。

为什么?

为什么会出现这些名字?

镇抚司、沈临毓到底是什么狗鼻子,这样的老黄历都能被翻出来!

沈临毓准备充分,有条不紊,最后话锋一转:“镇抚司从冯正彬家中抄出来些佐证,他清楚永庆二十九年的科举有内幕。身为太保的学生,冯正彬的死,太保您怎么看?”

岑太保一张脸铁青。

怎么看?

郡王爷就差把“你是凶手”挂在嘴边了。

这真是、真是!

“血口喷人!”岑太保气得浑身发抖,顾不上平日的仁慈模样,他指着沈临毓,咬牙切齿道,“王爷这是血口喷人!

冯正彬怎么死的,是你们镇抚司要查清楚的事!

查不出来,也不能为了给我泼脏水就盖到我的脑袋上!

我没有杀过他!”

沈临毓却笑了下:“我喷您什么了?我有说冯正彬是您杀的吗?我和您说的是,您为了您的孙儿做了不少事。”

岑太保气得摇摇欲坠,全靠边上另几位官员把他扶住:“欲加之罪、何患无辞!圣上、圣上……”

永庆帝端坐在龙椅上,面上透出几分犹豫之色来:“众卿如何看?”

文武大臣们嘀嘀咕咕的,最后是章振礼站出来,拱手道:“昨日才放榜,之后还有殿试,臣还是先前的意见,这一科结束前审查几年前的科举舞弊,实在不够谨慎,会动摇考生。”

“章大人这话不对,”沈临毓朗声道,“只有朝廷能够公正对待科举,考生们才会有信心。

我们得让他们知道,无论过去几年,只要有蛛丝马迹,圣上就不会放过舞弊之事,如此才能不寒了学子们多年苦读的心。

话说回来,我也没有说太保大人参与了舞弊,我从头到尾说的是岑睦行为不端,太保徇私枉法。”

金銮殿里,议论纷纷。

站在这儿的也没有几个傻子,成昭郡王说的是“没说杀人”、“没说舞弊”,可话里话外是个什么意思,都听得出来。

而在议论声中,站出来的是吏部员外郎林大人。

二十九年因伤了手、写了一卷子的鸡爪字,在三十年再考被钦点为探花的林珣恳切道:“臣以为郡王所言极是。”

他已经明白了,那年的受伤不是意外。

他运气差,被人盯上了。

他运气也算好,最终只浪费了一年。

但一年也是年,还有更多的再也没有机会的人,折在了永庆二十九年里。

他作为受害者都不站出来,那还像话吗?

有人领头,自然也就有人附和,说“该严查”的,说“细查包庇之事”的。

岑太保气得发胀的脸一点点平缓了下来,迅速看了眼那高高在上的明黄身影。

他懂了。

发难的不是镇抚司,不是郡王,而是永庆帝。

没有永庆帝的许可,成昭郡王会把这些还没有实证的事拿出来弹劾吗?

郡王能在这里长篇大论,足以见永庆帝的态度。

“岑爱卿,”永庆帝的声音传过来,“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?”

岑太保苦笑。

他早感觉到圣心在一点点远去,但他的确没有料到,永庆帝会不顾旧日恩情。

“清者自清。”岑太保的声音抖得厉害,一副悲痛拒绝的模样。

他能解释什么?

说破了嘴皮,也说不破天。

“科举舞弊动摇国之根本,众卿当谨言慎行,”永庆帝道,“但岑爱卿,纵容子弟伤人性命,你得给朕一个说法。

在查明之前,你闭门思过吧。”

岑太保叩谢了圣恩。

一切如他所料,科举舞弊盖不实,若没有其他事情,郡王想发难都师出无名。

所以究竟是哪里出了差池,为什么会知道彭家的事?

岑太保走路不稳,被一顶轿子送回太保府。

府内众人得了消息,急得团团转。

“闭门思过?”太保夫人险些把佛珠捻断了,“老太爷犯了什么事?”

“好像是三公子的事,镇抚司弹劾太保徇私枉法。”

啪!

珠串到底还是断开了。

珠子滚落,太保夫人看着剩下的那根细线,眼底红得似着了火。

“混账东西!”她咒骂道,“我就知道他迟早惹出事来!老太爷还说家里要指望他,他明明就是个讨债的!”

岑睦跪在岑太保的书房里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
他还没有从落榜的痛苦里走出来,今日又被一头棒喝,砸了个晕头转向。

岑太保捂着心口,质问道:“镇抚司为什么会知道彭家?知道龚枚?!”

岑睦张了张嘴,艰难地问:“彭芸不是小产死的吗?彭禄不是失足落水吗?他们的母亲不是病故的吗?还有龚老先生,他、他不也是年纪大了,生了病……

什么叫您徇私枉法?”

岑太保见他整个人混乱极了,抬手就是一巴掌。

此时气力不够,胳膊抬起来也费劲,他打到的是岑睦的脖颈,劲也不足,但足够让岑睦心惊胆战。

这么多年,岑睦挨过祖父的训,但从来没有挨过打。

“您……”

“你以为天下都是这么巧的事?”岑太保指着岑睦,道,“彭家指着那一胎飞黄腾达,不想点办法,那女的能小产?

你以为彭禄是什么良善的?他拿彭芸的死和我谈条件,让我保他春闱得中。

他要老实些也就算了,但他在书院里夸下海口,我岂能留他这么个隐患!

他得死,他那老娘也得死。

龚枚是被彭禄害的,他听了彭禄的话,来找我追问彭禄死前到底和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,他一定要多管闲事!

明明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,从来没有人知晓,为什么?为什么被翻出来?!”

在惊人的真相和连声的质问里,岑睦一屁股瘫坐在地上。